惜聚——怀念爷爷
导语
当我们谈论生死，谈论聚散时，因为不忍离别苦，尝尽相思痛。当我们渐渐长大，开始经历一些与死亡有关的事，才对聚散离别有了更加深刻的体味。林玉梅的《惜聚》通过描写与爷爷聚时的点滴美好，来寄托她对爷爷深沉的思念和真挚情感，非常令人感动。
文/林玉梅
“我们面对死者，有如坐在海滩上守望退潮，没有必要急急转身而去。”最近，又读到止庵《惜别》中的这句话，对爷爷的思念如潮水般从心底涌起。止庵在母亲故世三年后，经历涓滴沉淀，用温情却超脱的笔触写下直击人心深处感悟生死的文字，我看了很受感动，便想起爷爷。
爷爷的逝世是我平生第一次经历过的死别，虽然那时年纪还小，记忆却极深。从爷爷病重到离世，那是一段痛苦的离别。很多场景至今回想起来仍觉痛心，眼睁睁看着一个至亲的人渐行渐远却没法留住的无奈感萦绕心头。止庵在书中谈惜别，我觉得更应该惜聚。离别总是痛苦的，死别更如若锥心。我对爷爷的思念回忆也多停留在相聚时的快乐。
小时候爸妈不在身边，我是在爷爷奶奶的照顾下长大，童年的爱也更多是来自他们。爷爷是忠厚的庄稼人，对土地是挚爱的。他喜欢养牛，对牛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，温饱寒暖照顾得极周到，总说没有牛的任劳任怨哪有我们吃的粮食。印象中有一头爷爷养了好久的老牛，蹄子意外扎进一块碎玻璃。爷爷千辛万苦找来兽医拔出了玻璃，老牛却因为感染废了一条腿，庄稼人养不起一头不能耕地的牛啊。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，爷爷只得让老牛的孩子接替了母亲的活。只记得那天傍晚爷爷把老牛交给买家时，望着老牛远去的背影在夕阳下站了好久好久，老泪纵横。
爷爷读书不多，不懂得用文字来记录。可是，人生一世往往会想留下些什么，爷爷也一样。他喜欢添置家具，喜欢用自己种的树木动手做一些木制竹制的家用品，做好之后便很自豪地在上面用小刀小心翼翼刻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——“某年某月某日 林志珍置”。在爷爷离开之后，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迹，摩挲那些木质的纹路便觉得分外亲切，提醒着我那是爷爷曾经存在的记号。
爷爷的坟在村头一个小山头上，正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。爷爷素爱早起，一生的日出大概都看过吧。如今安眠在向阳的山头，欣慰的是他仍旧可以看到每次新生的太阳。因为爷爷的缘故，我也从小养成早起的习惯，也爱上日出，那是爷爷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。爷爷离开近八年了，生命这片海滩上的潮涨潮退已不知经过多少轮回，关于爷爷的记忆也随潮水被一点点地抹去。然而，潮水既然来过，终究留下了一些精美的贝壳值得一生珍藏。
注：本文为《南昌晚报》征文一等奖作品